208池脩之外出

两人寒暄数句，便各忙各去了。

郑琰把打探到消息捧到杜氏眼前，把怀恩话给复述了一回，杜氏才松了一口气，恨恨地道：“那个老东西，居然连我也瞒了起来，他皮痒了！”晚间郑靖业回来，被杜氏一顿埋怨，连连讨饶，并且保证：“再也不敢了，”又说，“你被粽子给噎着了？阿琰不是说了吗，有了年纪人少吃一点，不易消化。”

杜氏怒道：“少给我东拉西扯，我本来吃得好好，是被吓噎！”

坦白说，郑家这一套乱算是好了，杞国公家已经乱成一团糟了，妇孺们哭成一片，灵棚已经扎了起来，就等着捞回遗体好办丧事儿。杞国公家兄弟姐妹皆同母所出，彼此感情好，哭得那叫一个伤心。莒国夫人哭昏过去三回：“我们本是外戚，就是走关系又怎么了？非要去战阵上走个过场，我儿啊！你死得好冤啊！”言语间把杞国公刮掉一层皮。

徐莹死了哥哥，自己哭得跟泪人儿似，翠微宫居所之内，一群人陪着她哭。萧复礼每日进来都不太自，名义上舅舅死了，他也不痛，可架不住徐莹这等哭法。尤其可怕是徐莹一哭，他也得跟着哭，哪怕没有那么悲恸也得作出跟死了亲舅似架式。

有时候,人们为了让亲近人心情好一点，会有许多“善意隐瞒”,瞒得好了，皆大欢喜,瞒得不好,鸡飞狗跳。郑靖业以前做“善意隐瞒”多半是对自家“老弱妇孺”，当然这四个字一般都指两个人：他亲妈和他岳母。二老仙逝几十年了，这项技能基本上都不用了。他家里，无论是“老”、“妇”还是“孺”,跟“弱”之间都没有什么必然联系，甚至小女人——比如郑琰——比男人凶残一点。

然而这一回情况有所不同，郑德兴是他和杜氏长孙,身被数创，远千里之外，杜氏与郑靖业同庚，今年都是六十九岁了，郑德兴上前线，杜氏虽明事理地没有阻拦孩子去闯一闯，那担心模样郑靖业是看眼里。如今郑德兴伤成这样儿，纵无性命之忧，也要担心养伤问题。郑靖业思虑再三，只对杜氏说：“受了些小惊吓，运气比别人都好，受了一点皮肉伤，并没有落下残疾。”

这是一个比较客观说法，所谓春秋手法，郑靖业并没有形容郑德兴是如何“皮开肉绽”，他也说了郑靖业受是皮肉伤了，同样郑德兴也还活着并没有残疾，因此杜氏也只是略担心。不意现满天传都是前线天朝失利消息，提到郑德兴自然也有说他“运气好”，可不是，死死残残，他就是划破了皮肉，能不说运气好吗？

有说好，也就有说不好，因为这次被双鹰王抄底事儿闹得比较大，又有死去身份比较高人遗体要运回。萧正乾必派人带队，郑重其事地给京中一个交待。这就有了第一手资料，杜氏总是郑靖业唯一老婆，权威自不必说，居然让她打听出来郑德兴受了不轻伤，整个人被划了个七横八竖。

杜氏当时正吃粽子，刚咽下半口，听了消息，一口气没提上来，差点被糯米粽子给噎死！齐氏略生疏些，郑德兴又是她丈夫，听了丈夫叫人拿钢刀给挠了，本就心慌意乱，见杜氏又一副惊呆样子，慌得要扶她去歇着躺下再请大夫，忘了这位太婆婆刚才吃啥了。还是赵氏周到，拦住了道：“，拍拍背，别把方才吃东西卡到嗓子眼儿里了。”

每个皇帝一生中，总是要自愿或者被迫地做那么几回影帝。萧复礼小小年纪就尝到了个中滋味，柔声劝道：“娘子不要哭伤了身子，待阿舅回来，我……追赐他，给他死后哀荣。”

徐莹擦着眼泪，拉过萧复礼手：“好孩子，我知道你有心了。”

萧复礼舒了一口气：“此番不似齐国大长公主之事，娘子与我不便出宫，到时候遣使致奠吧。追赠光禄大夫可不可以？”

徐莹正哭得发昏，萧复礼有了提议，她也不及细辨，点头道：“也行。”

一套兵慌马乱，杜氏卡嗓子眼儿里粽子给拍了出来，颤着声儿道：“问明白定远将军信使哪里，去给我打听清楚了，究竟是怎么样！叫阿琰回来，我问她，她兴许知道！”

郑琰听说她大侄子受伤了，还呆前线养伤，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，做什么事都静不下心来，索性亲自打探消息去。消息来源确实可靠——怀恩，作为皇帝身边得用宦官，一般官员不知道机密事情他都能知道。有时候甚至因为党争关系，一党不知另一党事，怀恩都能知道。

怀恩先是向郑琰道恼，又说：“娘子不必过于担心了，郑相公府上小郎君受了些伤，却是没有大碍。圣人因着相公和娘子，很是关心小郎君呢，定远将军也是不敢撒谎。说句到家了话——已经死了好两个人了，真有事儿，不会只瞒着这一个消息。”说完，轻拍了自己一嘴巴。

郑琰展眉道：“有劳老翁了。”

怀恩道：“不敢当不敢当，娘子客气了。”